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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七


  她觉得墙上观音的千手绝非要救她,而是要俘虏她。她还没准备好马上成为灵隽的人,在反抗时她咬破了他的唇。他吃痛地松开她,偏过脸去。他的脸色是一种稀有白,惊心动魄。

 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。他薄唇上的鲜血,就像他初次遇见她时蹭上的朱砂。

  灵隽冷笑,“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,因为我只是个画师。”他说完后抛下她走开。

  她的眼泪涌出了眼眶。她真的喜欢他,就因为他是画师灵隽。

  当夜,她没睡着。老侍女替她盖好被子,在她耳边说:“公主,方才有个小宦官送来礼物,说是人家与你告别的。”

  她不动,眼泪打湿了枕头。等侍女离开,她才赤脚下床,打开了画卷。

  画面上的她站在梅花树下,怅然若失。灵隽只陪她去过一次梅花坞。在那里,他告诉她,他并不快乐,心里总有好多事放不下。他放不下,不是因为他要人在乎,而是人们不准他放下。

  再回忆起灵隽当时的口气,她顿时心如刀绞。她只穿着单薄的衣服,赤足从窗子上翻过。

  黑暗的夜,有雪的残光,冷月如钩。她冲入观音堂,大叫:“灵隽——”

  灵隽在青灯下的影子抬起了头。她看到他就哭了,“灵隽,我不舍得你走,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你去。”

  她哭,不是为了自己,是因为太心疼他这样晚了还靠在寒冷而寂寞的地方。

  灵隽把她拥住,试探地轻吻她。她勇敢地搂着他的颈项,笨拙地回吻着他。

  他再也无法自持,一把扯去她的衣衫。她躺在冰凉的地上,却感到火烧般的酷热。

  佛堂之内,他们是叛逆的一对。观音的凤目微合,似不忍旁观。

  他疯狂的爱抚给了她极致的痛。狂乱中,她咬住他的手臂,口中咸涩的是血。她呻吟,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,直到彼此在放纵后虚脱。

  他走了,毫无音讯。她每日头也不梳,只盼着他给她一个音讯。她本来还未长成的胸乳经过那一夜的洗礼,就像春日桃花般丰盈起来。她惶恐地躲避每个人的目光,她怀疑人们都知道她身体的秘密。她不怕吗?她怕。他要是骗她,她还怎么去相信这座寺庙以外的人?

  消息终于被一个小宦官带来了。他告诉她,灵隽因罪被囚,只有皇帝才能赦免他。

  她焦急又高兴。焦急是因为他正在受苦,高兴是因为他并未背弃她。

  她带上那幅画,召集董肇他们,“我这一生只会喜欢灵隽。我不稀罕当公主,而甘愿是他的人。他要是死,我也难活。要营救他,只能靠一件东西。我要高潮去长安求见皇上。他是我的堂兄,也是一家人。我把这个给他,求他放了灵隽,成全我们。只要跟灵隽在一起,哪怕过穷苦日子,哪怕流放到蛮荒之地,我也情愿。”

  她推开手,黄金团凤就在她的手心。

  深夜,她赶到宫城,对卫士们喝道:“我乃皇家公主,谁敢拦我?我要见皇上。”

  她跪在金殿下,与她同一血缘的堂兄就坐在帘后。

  她静静诉说,请求他开恩。她让宦官把黄金团凤交给皇帝。她俯跪于地,等候的时光像是千年。

  帘影浮动,圣意叵测。可她等到了皇帝的回答:“好。多谢你,樱君。”

  她惊骇地仰起头。皇帝走出了帘子,他偷走了灵隽的美。

  在这相同的一张脸上,有一丝冷酷的渴望。他白色的龙袍倒是纤尘不染。

  可元樱君只觉得污秽。在这场骗局里,她是他的同党,她自己也是肮脏的。

  皇帝压住她的肩膀,“对不起,樱君。从今以后,你要住在桂宫的明光殿了。我不会放弃你。只要你改一个姓,我们就能长相厮守。”

  她在碎裂的春天里直视着他,“你为何要我?是因为黄金团凤?”

  “我喜欢你,因为你美,也因为你是我心里爱的女人。”皇帝清澈的眸子中泛着水光。

  元樱君咬破了舌尖,她粲然一笑,把口里的血潮他脸上碎去。

  她喊道:“你不是灵隽!他死了!”

  她是弱女子,从此插翅难飞。不肯改姓,她便没有名分。不过皇帝似乎沉溺于与她对峙的乐趣。她在他的爱欲缠绵里不断挣扎,但没有成功。

  董肇因听到她的叫声冲入了内殿,皇帝暴怒之下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。

  从此,她不再叫。她只有自己一个人,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痛苦。

  他彻底占有她,逼近她屈从,甚至让她感到屈辱。可是等到长夜过去,他又恢复了灵隽温雅风趣的性情,对她赔笑絮语。

  她一直沉默,鲜少与他对话。光阴似箭,她卑微得不再像个人,只是他笼中的猎物。

  那年秋季,桂宫里满是香花。她的身子起了变化,她不敢去想,但终究是明白了。

  她忽然觉得疲倦了。她爱灵隽,从未改变。但是……这个无辜的胎儿……

  她梳妆一新,对下朝后的皇帝展开笑颜。他倒是惊讶了,嘻嘻地道:“怎么啦?”

  夜晚,她与他重温了鸳梦。在他的柔情下,她蜷缩着、放弃着。

  她告诉他:“我怀孕了。”

  他沉默良久。天亮时,他把袖里的黄金团凤重新挂在她的身上。

  他坚定地说:“我要带你走。”

  她望着在皇帝脸上复活的灵隽,忽然想哭。但她只是抽动嘴角,笑了。

  他迟迟不肯去上朝。她摸了摸他的眉眼,以难得的温存说:“走吧,皇上。”

  他实在是美丽如画的男子,可惜与她一样,生错了人家。

  他走后,桂宫来了两位贵客。

  就在那一晚,长安城降下暴雨。她按照早就想好的路线跳下了宫墙,水流卷着她而去。

  她遭遇灭顶之灾前,突然学会了《别鹄》那复杂的曲调。她在心中呐喊:“永别了,灵隽!”

  成为袁夫人的她,在悠扬的笛声中醒来,满脸是泪。昭阳殿外,清芬竞放,千红万紫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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