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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二四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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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之后,卢清致有喜。消息传遍宫廷,明熹帝大为欣喜。 可元修知道之后只是一笑而已。卢清致暗地里掉泪,但没有埋怨他。他自幼丧母,失宠于父亲,人情世故是不如别人,但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。而且,若是男孩儿,他们的地位就稳固了。 她分娩那日疼得死去活来,元修去举行了管弦乐会,还亲自弹奏琵琶。 她得了个俊秀的男婴,丈夫却连半句温存的话也没有,直接去行宫绘画了。 明熹帝抱着孙子合不拢嘴,立刻赐名“天寰”。 明熹帝悄悄告诉卢清致,相士说天寰命强,大贵大吉。 可让她不快的是,元修不仅漠视她,连带那孩子也不肯看顾。 孩子乖巧,夜间几乎不哭。与他说话,他好像能懂,眼珠转动,更显得美秀无匹。 她一再隐忍,直到忍无可忍,她抱着三个月大的天寰去找元修。 元修正与两位美人在暖阁里说笑。她们都穿着薄纱,元修白皙的胸膛露出一大片。 她不语。元修问:“你来有事吗?” 她沉默。元修向美人们挥手,她们匆匆离去。 “我来,是让你抱抱孩子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说。 “这孩子又不是没有抱。我父皇不是三天两头要看他吗?”元修懒洋洋地答道。 卢清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,她快被汹涌的情绪淹没了。她走到元修身边,说:“你的孩子,就该你抱!苍天有眼,这就是你的孩子。你被什么蒙了心,才有那样卑鄙的揣测?你看看他,他跟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公婆说你长得像你早逝的母后,满宫兄弟,谁像你?你现在若不抱起他、发誓对他好,我立刻当着你的面杀了他。” 她抽出一把匕首,刀鞘贴着襁褓里天寰的嫩脸。 天寰水汪汪的黑眼睛突然不动了,他抽了一下小鼻子,也不哭。 元修起身,好像不认识卢清致一般,急忙道:“你何必这样,吓到婴孩。” 他俯身仔细审视天寰良久。孩子的眸子对着父亲,蓦然一笑,侧脸现出浅浅笑涡。 元修不禁笑了,他拨开卢清致拿匕首的手,问:“你是天寰吗?是我的头生子?” 天寰眼珠转转。 元修把他抱过去,笑道:“你母亲生气了,是我不对。你像我,你是我第一个孩子,永远是。” 他扫了一眼卢清致,冷淡中有一丝尴尬。从此,他对天寰态度大变,但是和卢清致相敬如宾。 明熹帝驾崩后,靠几个老臣保驾,元修继位。内忧外患,还是每日卢清致担忧。 她在椒房殿内忙于宫务。皇帝搜罗美人上瘾,宫内仕女如云。 每个宫中的信息,皇后都了如指掌。 卢清致知道,桂宫藏的女人是特别的存在,元修在太极宫内有暗道通往那儿。 她从未问过他。但是当有人密告她元修的承诺后,她决心去一次桂花盛开之地。 她其实是喜欢桂花的,但是她从不纵容自己的爱好。她只守本分,能守好,便是幸运。 她带上了天寰,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。六岁的天寰得到了父皇异常的宠爱。今天晚间,皇帝必然到椒房殿与他们母子俩用膳。 她与那女子见面,不穿皇后华服,只穿素色裙衫。 卢清致不要她行礼,笑道:“我早该来看望妹妹。我来替你梳头。” 那女子年少,面带敌意,沉默寡言,好像不知道她是中宫。 卢清致一边替她梳头,一边娓娓道些家常。她已知道少女的来历,所以只说不问。 “皇后来这儿,不是为了这些吧。”女子道。 她的美艳中带有一股豪气,略显生硬。但因为稀有,男人们却容易迷恋上。 卢清致笑道:“我来只是探望你,毕竟外人不知道你的委屈,我心里还是知道的。本来就是一家人。我儿子也来了,他在桂花树下吃长命酥。你来看看他吗?” 她打开窗子,让女子到她身旁来。那女子凝视天寰,半晌才说:“真像他。” 天寰虽然年幼,但举止间颇有仪度,宛如成人。他吃着宦官送来的长命酥,丝丝都不扯熂。他一边吃,一边仰视晴空下的金色香花树,瞳子更见澄清,笑涡淡淡一点。 女子的面颊上也露出一丝惨淡的笑。卢清致说:“我见犹怜,恐怕就是说你这般的女孩儿吧。皇上呢……是多情种,爱过不少,可从前是见一个丢一个,对你自然不同。有你照顾他,我可以放心。这些年来,我守着孩子才能度日。天寰六岁,他像皇上,格外受宠。我也希望孩子能帮皇帝守住我们元氏的江山。妹妹,皇帝身体孱弱,太子幼小,若万一皇上……我们母子……所以妹妹要帮我劝皇上养身安心,那就是妹妹赐给我们母子的福了。” 天寰察觉这边有人,疑惑地转过头。女子立刻躲起来。 她对卢清致还是冷淡,连送都懒得送。 那夜,皇帝来为天寰庆生,见了卢清致,温存地笑道,“今日好是靓丽。” 她不语。皇帝望着天寰,每每走神。天寰早早吃完饭,对他父亲耳语几句。 皇帝道:“今夜我不走,我这几天都留在椒房殿陪你们。” 天寰想了想,“好。父皇,母后和我一直等你呢。你忙了一天,早点安歇吧。” 元修那夜抱着她在帷帐内缠绵,她仿佛在几个时辰内消磨了一生的娇柔。 她抱着他时,就轻轻诉说天寰的学业、天寰的趣事。 她没有想到,她和他已经只剩下这个话题了。他倒像是听得津津有味,握住她的手睡去。 风雨暴作,元修从梦中惊醒,忐忑不安,犹豫几次,终于披起衣服道:“我要出去一次。你等着我。” 她知道他是去见那个女子,但故意不问。 这样的大雨,她慨呚。小天寰披散着头发、穿着月白中衣走到廊下,盯着电光闪闪。 “天寰,回来!”她喊道。 天寰跑回来,陪着她等,见她忧心,就说:“母后不怕,有我。”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,皇帝还未回来。她不禁忧心如焚,甚至想叫人们陪她去桂宫。 但她是皇后,如何做得?她只好帮助天寰穿好太子的服饰。天寰有把小佩剑,他持着它,坐在正殿中等待。 元修终于回来了,他失魂落魄,浑身湿透,面色苍白得如同活死人。 她忽然害怕起来。发生了什么?元修瞅她的目光就像她是陌生人,可她是他的结发妻子。 她不语。天寰扑过去,抱着父亲的腿,“父皇,父皇?” 元修置若罔闻,许久,他才拿出一个黄金团龙,挂在天寰的脖子上。 他与儿子私语几句,脸上露出一丝凄切的笑,令卢清致痛彻肺腑。她猜到了。 他走到她面前,低声问:“你去过桂宫?” “是。” 他不再看她,抱住儿子。他像病人一样不断地颤抖,神情麻木如死灰。 “父皇,你怎么啦?我在,我在!”天寰喊道。他用小拳头捶打皇帝,带着哭音。 皇帝眼中涌出了泪,他抱着天寰,号啕大哭。 她心中一凉。这薄幸的男子,本来已打算丢弃他们。此刻,他却只有这个小小的儿子的保护。 卢清致走到了正殿,脚步一停。她将再也看不到那对父子在一起了。 她将文成帝的几件旧衣服折叠起来,安放在箱笼内。手下抚过一件雪白的袍子,她恍惚回到了入宫见皇后的那天。 她十六岁,他十七岁。她蓦然想起那白衣少年对远处的她匆匆一瞥。 重新来过一次,他和她难道不会错过? 她抱着陈年的白衫,听鼓声沉沉,这长夜才刚开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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